近期，國家反壟斷執(zhí)法頻出重拳。繼合生元等奶粉品牌遭受反壟斷調查后，包裝巨頭、跨國企業(yè)利樂公司也因涉嫌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被國家工商總局立案調查。 反壟斷法規(guī)定，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如果有不公平的抬高價格、不公平的低價購買商品、搭售、限定交易相對人只能與其進行交易或者只能與其指定的經營者進行交易等行為，就涉嫌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對此，利樂中國相關負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我們會根據國家工商總局的要求，提供利樂公司在華業(yè)務的相關信息。但目前我們無更多信息可透露。”
“如果最終認定其壟斷行為屬實，利樂公司將可能面臨一筆巨額罰單。”北京市律協競爭與反壟斷法律專業(yè)委員會秘書長、大成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魏士廩告訴記者，“罰款額度可能會是其上一年度營業(yè)額的1%至10%。”
利樂壟斷之嫌
瑞典公司利樂是全球最大的軟包裝供應商，其在中國的成功與國內大型乳企密不可分，包括伊利、光明、三元等在內的國內乳業(yè)巨頭都是其客戶。
乳業(yè)專家王丁棉介紹，牛根生剛從伊利出走、創(chuàng)立蒙牛時，手上資金短缺，利樂就先把包裝設備給他用，但同時要求必須使用利樂的包裝材料。
正是通過這種“包裝設備與包裝材料捆綁銷售”的做法，利樂和很多國內乳企建立了合作，并在中國常溫奶市場發(fā)展之初便占據了大部分的外包裝市場。
“在2005年之前，利樂的市場份額甚至達到了80%到85%左右。”王丁棉告訴記者。
而2004年至2005年正是蒙牛、伊利的常溫奶年銷售量各自突破100億包之時。
不過，那時利樂這種“包裝設備與包裝材料捆綁銷售”的方法就開始遭受業(yè)內詬病。但即便如此，利樂此后仍一直占據著液態(tài)奶無菌包裝市場的半壁江山。
王丁棉對記者表示，現在中國整個液態(tài)奶無菌包裝市場是一年銷售1100億包，其中使用利樂包裝的產品就有600億包，利樂的市場份額還在55%左右，還是具有明顯的優(yōu)勢。
“利樂最初在中國市場上的做法是很明顯的壟斷行為。”王丁棉認為，“因為利樂的要求是，買利樂的生產設備，要配套購買利樂的包裝紙，國產其他品牌的包裝紙不能進入利樂的生產線。”
據王丁棉介紹，近幾年，利樂逐漸允許其他品牌的包裝材料與其設備兼容了。
據悉，早在1991年，利樂就因其在歐洲市場上濫用無菌包裝機壟斷地位，捆綁銷售包裝材料、限制競爭等行為，被當時的歐共體認定違法并予以處罰。此后，機器和包裝材料捆綁銷售的條款就從利樂的合同里取消了。
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業(yè)內人士表示，在實際操作中，利樂捆綁銷售、將灌裝機和包裝材料聯系起來的做法并沒太多的改變。此次利樂被調查，可能就是因為利樂的這種做法限制了競爭。
王丁棉還告訴記者，利樂的產品價格也相對較高。
“聽說利樂的包裝紙最貴時每張賣到0.5元，現在已經降到了0.28元/張了，但是國產的包裝紙價格普遍還在每張0.18元至0.24元。”王丁棉表示。
如果國家工商總局最終認定利樂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那么其將會受到何種處罰?
“對于涉嫌壟斷行為的企業(yè)，相關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可以依據總營業(yè)額進行罰款，也可以處罰其涉及壟斷行為的那部分產品的營業(yè)額。”魏士廩告訴記者。
不過魏士廩也表示，此前發(fā)改委調查五糧液的壟斷行為時，由于對其涉嫌壟斷行為的產品營業(yè)額界定比較困難，因此就是針對其總營業(yè)額進行的處罰。
“這次即使認定利樂壟斷行為屬實，那么工商總局究竟會如何進行處罰，目前尚不好判斷。”魏士廩表示。
王丁棉對記者分析，僅在液態(tài)奶無菌包裝市場，利樂在中國的銷售情況大概是每年銷售600億個產品外包裝，每個包裝的售價接近0.3元。即使按照最低處罰即上一年度營業(yè)額的1%來計算，利樂可能面臨將近1.8億元的罰款。
壟斷爭議由來已久
記者了解到，早在10年前，包裝企業(yè)山東泉林紙業(yè)有限公司就曾對利樂涉嫌捆綁銷售、限制競爭的壟斷行為發(fā)出過強烈質疑，并將有關意見上報到國家有關部委和協會，甚至一度采取了法律手段進行維權。
王丁棉告訴記者，山東泉林(現已更名為紛美包裝)目前是國內包裝企業(yè)的龍頭。
“在包裝行業(yè)，現在全國已經約有27家企業(yè)具備了一定的生產技術能力。目前中國每年1100億包的市場份額中，除了利樂的600億包外，德國企業(yè)康美的市場份額也有100億包，國內企業(yè)的市場份額一共有400億包。”王丁棉表示，在國內企業(yè)的400億包市場份額中，山東泉林占了60億到70億包。
但在2003年左右，當時的山東泉林紙業(yè)才剛剛起步，那時它就面臨著利樂公司帶來的巨大生存壓力。
對于此次利樂遭受反壟斷調查的情況，以及當年山東泉林對利樂的壟斷質疑，如今的紛美包裝相關工作人員不愿多作評論。
但記者聯系到了當時負責山東泉林與利樂一案的律師王景林。
王景林告訴記者，那時候利樂在自己的包裝機和包裝材料上都印有一種具有專利權的識別碼，利樂包裝機的生產線只有識別到這個識別碼后才能工作。 這樣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即其他品牌的包裝紙根本無法在利樂的包裝機上使用，因為如果客戶采用非利樂公司的產品時，包裝機就停止工作。而且如果用其他公司的包裝紙，一旦機器壞了，利樂也不提供售后維修服務。
2003年，當山東泉林剛剛進入這個市場時，就遇到了這樣的問題。其公司負責人也因此委托王景林，向國家專利局復審委提起無效請求，要求廢止包括前述專利權在內的三項利樂專利。王景林當時意識到，利樂這樣做實際上是一種壟斷行為，通過捆綁銷售的方式，利樂也因此控制了包裝紙和包裝機市場，如果不是這樣，國內一些自己有包裝紙、包裝機的企業(yè)早就全面進入這個行業(yè)了。
后來在王景林團隊的努力下，利樂包裝機和包裝紙上所謂的有專利權的識別碼被認定無效。 自那以后，山東泉林的包裝紙才可以在利樂包裝機上使用。再往后，山東泉林自己也研制包裝機，這樣才開始全面進入這個行業(yè)。
國內包裝企業(yè)的機遇
乳業(yè)專家陳渝舉曾對媒體表示，假設利樂此次被認定為壟斷，一些相對便宜的包裝材料企業(yè)可能更多地進入到市場中，直接影響就是有助于國內乳企降低常溫奶等產品的包裝成本，成本降低后也可能會對市場格局帶來一些影響，比如常溫奶的價格降下來后，更有利于常溫奶在三四線城市的推廣，這對大小乳制品企業(yè)都有好處。
那么，對于消費者來說，這是否也能帶來一定的利好呢?
國際食品包裝協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董金獅對記者表示：“我認為消費者不太可能成為最大受益者，不可能因為包裝材料降了幾分錢，奶制品價格就會有大副下降。”
董金獅分析認為，就包裝材料對奶制品或者飲料的成本貢獻率來講，按照國家規(guī)定，包裝成本不應超過商品價格的20%，也就是說包裝材料對產品最終價格的影響力只占五分之一。比如一袋奶賣2元，包裝材料在里面最多占0.4元，那么即使包裝材料降了一點，對整體價格的影響也不會很大。
但董金獅認為，從長遠來看，利樂遭受反壟斷調查可以為行業(yè)內其他產品的發(fā)展帶來更多機會，有利于技術革新和市場競爭。
對此，王丁棉則指出，國內相關企業(yè)并不應該盲目樂觀，不要以為客戶會很快轉到自己那里，要有品質的優(yōu)勢才能夠贏得客戶。
在王丁棉看來，國內包裝企業(yè)在技術性能、安全系數方面跟一些同類的國外大企業(yè)相比還有一定距離，“比如脹包率這個指標上，利樂能做到萬分之一，而國內企業(yè)目前則基本控制在萬分之二至萬分之三左右”。
“此外，國內包裝企業(yè)在產品設計上也會相對落后，在我看來應該落后8年到10年。”王丁棉表示。
因此，王丁棉認為，國內包裝企業(yè)想要打破洋品牌的壟斷，不能光靠國家政策的推動，國產品牌自己也要努力，做好自己產品質量，讓消費者信得過，質量過硬才會贏得市場，市場最終還是要以質量取信。
